扬名后世
原义:扬名后世,出自《孝经·开宗明义》:“立身行道,扬名于后世。以显父母,孝之终也。”意思是名声传扬到后世。一说出自汉.班固《典引序》:“司马迁著书,成一家之言,扬名后世。”
扬名后世有两类,或流芳百世,或遗臭万年。《幼学琼林》说:“为善则流芳百世,为恶则遗臭万年。”
拿宋朝来说事。为善而流芳百世的,比如王安石、苏轼;为恶而遗臭万年的,比如蔡京、秦桧。
王安石、苏轼皆为名垂千古的大文豪、政治家,才华超群,锋芒毕露,王安石以变法出名,苏轼凭文章传世。王安石比苏轼大十六岁,二人同朝为官,但分属新党和旧党,即政治上对立的两派。宋神宗任用王安石变法施行新政,因理念不同、利益不均,引发了新旧党争,朝臣几乎全都牵涉其中,不只王安石、苏轼,我们熟悉的司马光、欧阳修、蔡京等,不是旧党就是新党。
两党争吵不休,从政治斗争延伸到个人恩怨,旧党上台攻击新党,新党上台打压旧党,你方唱罢我登场,新政旧政朝令夕改,今天改革明天回归,百姓无所适从。官员们更是起落不定,朝在位、暮流放,不知所措,只好把精力放在写诗作画、吃喝玩乐上。这或许是造就宋代文化艺术氛围浓郁的缘由之一吧。新旧党争前后历五十余年,大伤国家元气,北宋国力贫弱乃至衰亡,应该与党争有直接关系。
王安石是新党改革派,苏轼属旧党保守派。二人虽相互倾慕,但因执政理念、施政方略不同,同朝为官时关系并不和谐,从政见上的相互排斥发展到生活中的彼此嘲弄,比如王安石著《字说》分析字形字义,说“坡”字就是“土的皮”,苏轼讥笑说,那“滑”字就是“水之骨”啦。再比如一片碑林中有一石碑倾斜,王安石说“此碑东坡想歪”,苏东坡当即反唇相讥说“当初安石不正”,互不相让,可见一斑。
然而,历经政坛起伏后,二人看淡名利,回归赤子之心。1084年,苏轼路过江宁即今天的南京,专程去拜访下野赋闲在家的王安石。王安石闻听苏轼到来,披上蓑衣、戴上斗笠、骑上瘦驴,兴冲冲地赶到渡口迎接。在江宁数日,两人作诗唱和,畅快之极。苏轼走后,王安石说:“不知更年几百,方有如此人物!”两年后,王安石病逝。
王安石、苏轼终究是君子之争,为天下争非为私利争,政见不同是为国为民,见面如故乃惺惺相惜。正因为有了苏轼、王安石这些光明磊落、光耀千古的人物,让宋朝充满了浪漫情怀、艺术气息、温馨趣味,以至于今天说起最愿意回到古代哪个朝代,大家都想去北宋。
蔡京、秦桧,史上著名祸国殃民的权臣奸相。蔡京是北宋末年人,秦桧是北宋末年、南宋初年人,两人同朝为官过,有无交集无史料记载。共同之处是为人奸诈,结党营私,斥逐异己,投降卖国,一个祸害北宋一个祸害南宋。蔡京干的坏事,《水浒传》里说得清楚,为北宋“六贼之首”;秦桧作的恶行,《岳飞传》里讲得明白,以“莫须有”罪名杀害了英雄岳飞。俩人的恶行妇孺皆知,不多赘述。
八卦一下,蔡京和秦桧是连襟,即这俩人的老婆是表姐妹。蔡京比秦桧大43岁,怎么会成为连襟呢。这就要说到俩人老婆的爷爷王珪。宰相王珪历仕三朝,只会“取圣旨、领圣旨、得圣旨”,人称“三旨相公”。政绩无所建树,却生了一大堆儿女,儿女们又生了一群儿女,所以王珪的孙子辈数量多且年龄差距大。大概是蔡京娶了王珪大儿子的大女儿就是他最大的孙女,秦桧娶了王珪小儿子的小女儿就是他最小的孙女。就这么巧,北宋、南宋两大奸臣成了连襟。
还有更巧的,李清照的母亲是王珪的大女儿,所以李清照和蔡京、秦桧的老婆是表姐妹,换句话说,李清照是蔡京和秦桧的小姨子或大姨子。不过,“生当作人杰、死亦为鬼雄”的李清照不屑与他俩为伍。
扯远了。蔡京、秦桧并非无能之辈,二人博学多才,尤精书法,自成一家。现在流行的宋体字是秦桧创立的,可由于他人品太差,不称秦体而用朝代命名,称为宋体字。蔡京的行书姿媚豪健、结体开张,据说书法“宋四家”苏、黄、米、蔡中的“蔡”原指蔡京,但因他为人奸诈,世人将其换为蔡襄。
蔡京、秦桧皆擅国二十余年,活着时风光无限,直接影响了两宋的兴衰。然而,德不配位,蔡京被放逐岭南病死,秦桧至今还跪在西湖边的岳飞墓前。提起蔡京、秦桧,就没人愿意回到宋朝了。
王安石与苏轼,蔡京与秦桧,可谓良臣与奸臣的代表,善与恶的画像。四人皆属扬名后世的非常之人,只是一善一恶,一佛一魔,令后人警醒。该如何取舍,主动权在自己手中。
东晋权臣桓温想篡位当皇帝,一直没能如愿,发狠道:“既不能流芳百世,亦不足复遗臭万载耶!”成则为王流芳百世,败则为寇遗臭万年,反正扬名后世了。
按这一逻辑追寻下去,会有人问,流芳百世与遗臭万年,有区别吗。这话问得,让人顿生虚无,觉得人生毫无意义。
人生是否有意义这个终极问题,儒家士子确定有意义,佛家弟子认为无意义,道家门徒摇摇头说无所谓,每个人心中有自己的答案。然而人活世上,总要有一个活得好的大致规则,比如儒释道都强调爱人,不鼓励杀人,这或许可称为意义吧。
相信人生有意义,至少让人心存敬畏,少行无法无天、伤人害已之事。
向善去恶,乃是正途。